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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皇中道?生生化机--《中道皇皇:梅墨生太极拳理念和心法》读后

二水居士 2020-6-8 19:30:00

  陈白沙先生曾说:“人具七尺之躯,除了此心、此理,便无可贵,浑是一包脓血,裹一大块骨头。”白沙先生的话,翻译成当下的语言,意思是说,人就像是一台手机,十月怀胎,呱呱坠地,就像是手机脱离生产流水线。人的这台手机与动物的这台手机,从物理、化学等等的属性上而言,基本相同。 而“此心”,就像是Wi-Fi诸类的互联网络,“此理”,更像是往古来今,四方上下所积淀的人类“集体潜意识”,像是内置在手机里的各类应用软件或在使用过程中逐一下载的APP。芸芸众生,大多数的人,他们的Wi-Fi一直是处在屏蔽状态的,即便是长成七尺之躯,他们的“此心”、“此理”,依然是蒙蔽的,用网络语言说,这样的人,仅仅只是蛋白质男与蛋白质女,“浑是一包脓血,裹一大块骨头”,与动物无异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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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二水喜欢白沙先生,这位体制外的学者,他以心证道,不再是为博取皇粮。他没有程朱理学“内圣外王”的使命感,也不像张横渠先生那样,誓“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”。他也有别于王阳明。阳明的“心”,或“我的灵明”,几乎就是宇宙本身。“我的灵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”、“无心外之理,无心外之物”,阳明的这一点,几乎直接接驳自陆九渊“宇宙即我心”,而在二水看来,这颗佛禅味的“心”,正是阳明之学滥觞流变之源。唯独白沙先生,他将老庄超然于天地的道,散落在平素的日常间,他静心读书,心无旁骛,纯粹在闲适自在的耕读之中,享受证悟之乐,勿忘勿助,醉心于鸢飞鱼跃。

   人的这个Wi-Fi,何其重要?!白沙先生在与林郡博的信札里曾说,他“终日乾乾,只是收拾此而已。”白沙先生“终日乾乾”,始终不让Wi-Fi屏蔽。他说:“此理干涉至大,无内外,无终始,无一处不到,无一息不运。会此,则天地我立,万化我出,而宇宙在我矣。”一旦得到了开启Wi-Fi的密码,“得此霸柄入手”,“往古来今,四方上下,都一齐穿纽,一齐收拾。”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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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当年熊十力先生也喜欢白沙先生。据说当他读到白沙先生此节文辞,顿时醒悟,他觉得原先屏蔽着的Wi-Fi刹那间被打开了,于是,他开始“顿悟吾生之真,而深惜无始时来。”

   当一个人,开启了他的Wi-Fi,他能“顿悟吾生之真”,他能洞彻自己的本来真性,他能了然性命的本原,他能以此心,照见万物当然之理,他能在日常之中,察觉无物不有,无时不然的生生化机。当一个人开启了他的Wi-Fi,他能本乎无极之真而来,他能穷究天理以尽其性。当一个人,开启了他的Wi-Fi,他原先赖以生存的三维空间就像是流淌在一条时间长河里的房子,他的世界开始能贯穿古今,有了时间的维度。他能融通五行,他能跨越三界,他能穿梭于往圣古贤间,他能醉心于闲花野草丛,他能鸢飞戾天,他能鱼跃于渊,他活泼泼地,他灵炯炯然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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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梅墨生先生大凡便是这种自带Wi-Fi的人。他与生俱来,往古来今,四方上下,都能一齐穿纽,一齐收拾。也正因为此,他能仅仅以“北漂”的身份,独闯京城,凭借自身的造化,天地我立,万化我出,在京城开创出他的这片天地来。

   梅先生是洞彻真性的人。余功保先生评价梅先生一个“敢”字:“敢”喝、“敢”摸、“敢”说。他敢于喝酒,酒量高低且不论,但他喝酒不含糊,不掺假。他敢于与人摸手,切磋拳艺,不计输赢,无论面子。他敢说,敢于直抒己见。《中庸》开篇宣旨:“天命之谓性,率性之谓道”,一个“敢”字,是直面性命本原的作派,“敢”字的本质是“率真”,是一颗本乎无极之真而来的赤子之心。

   梅先生是洞穿时空的人。天地四方曰宇,往古来今曰宙。人原本就是生活在四维空间里的生灵。但命之造化,系于一身,举动应酬,语默视听,身以累命。性之造化,系乎一心,见解知识,思虑念想,心之役性。性命之人,往往因为受身躯之累,受心志之役,不能穷尽性命。而洞穿时空,辄成仙学家“先天地生而不为久,长于上古而不为老”的毕生追求。梅先生则是生活在时空隧道之中,他能穿越古今,随时与往圣古贤对话,他能从人类文明的积淀中汲取给养,甚至在不经意之中得到前辈大师的神谕或梦授。

   梅先生是融通五行,跨越三界的人。他或能让孙禄堂、王茂斋、杨澄甫、陈发科、杨禹庭、赵铁庵、吴鉴泉、张钦霖、李经梧等等这一批武术大家来点化他的书画秘要,他也能让黄宾虹、林风眠、李可染、潘天寿、齐白石、吕凤子、关良、叶浅予等等这一批书画大师来传授他的内功心法。他能在一花一草中找寻活趣,他也能在一撇一捺中领悟生机。他能让距今四千年前的马家窑裸体人像彩陶壶开口说话,让她来传授上古真人的吐纳之要,揭示仙学丹道的结胎之秘。他甚至能在平素与人的一言一行、一举一动之中,去体察万物阴阳消长时氤氲渐著,混茫无倪的万象端倪。

   解读梅先生,倘若仅仅是以拳而论拳,以画而论画,不把握他的“此心”、“此理”,一定无法把握梅先生身上“天自信天,地自信地,吾自信吾”的这份自在,也无法领略梅先生“自动自静,自阖自辟,自舒自卷”的这份从容。

   《太极功渊源支派论》之《四性归原歌》云:“世人不知己之性,何能得知人之性?物性亦如人之性,至如天地亦此性。我赖天地以存身,天地赖我以致局。若能先求知我性,天地受我偏独灵。”正因为梅先生洞彻了他自己的真性,书画家、美术评论家、诗人、学者、太极拳家、道医、仙学传人、佛学弟子……种种标签,不过只是梅先生日常替换的种种外套。正因为梅先生洞彻了他自己的真性,《大道显隐—李经梧太极人生》、《李经梧太极内功及所藏秘籍》、《李经梧传陈吴太极拳械集》和《一如化蝶—梅墨生书法文选》、《精神的逍遥—梅墨生美术评论集》、《现代画家批评》、《人文画—梅墨生艺文演讲录》、《一如诗词》等等,或者是新近付梓的《中道皇皇—梅墨生太极拳理念与心法》,也不过只是梅先生的信手拈来或是随缘开示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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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唐代仙学大家宗玄先生吴筠的《步虚词》云:“二气播万有,化机无停轮。而我操其端,乃能出陶钧”,至精感激,而真一生焉,真一运神,而元气自化。天地人杂二气,不过是阴阳清浊所秉,人我天地四性,也像是纺车上的陶钧,一一只能由“我”来操端运行。《悟真篇》所云:“鼎中若无真种子,犹将水火煮空铛”,唯有打开Wi-Fi,洞彻本性真我,这颗“播万有”的“真种子”,便能“化机无停轮”。一个书画家,倘若屏蔽着他的Wi-Fi,他就无法洞彻自己的真性,他即便笔冢墨池,至死只是一个书画匠。一个武术家,倘若屏蔽着他的Wi-Fi,他也无法洞彻自己的真性,即便他苦练千招,拳行万遍,他至多只能是一介赳赳武夫。一位学人,倘若屏蔽着他的Wi-Fi,他也无法洞彻自己的真性,即便他读书万卷,著作等身,他也只能是个老学究。

   梅先生曾与我闲聊,谈到他多年前在新加坡奇遇黄老派某隐逸传人,二水突口而出那位高人的名号,梅先生大为惊讶。二水因叶大密老师早年家传的小八卦、铜钟功,与此高人曾有一面之缘,而梅先生则以他的启蒙老师俞敏先生的小九天、洗髓功,与他结得仙缘。《步虚词》云:“寥寥大漠上,所遇皆清真。澄莹含元和,气同自相亲。”万物的本原真性,剥离其寥寥氤氲,呈现出来的便是炯炯化机。这化机,更像是智能手机里的“个人热点”,只要你打开“个人热点”,周遭的人便能分享你的网络链接,分享你的Wi-Fi。而当人、我、天地一旦具备了相同的本性,就像是阴阳二气相感相应,在寥寥的修真大漠上,所遇皆为清真。天地与我,自然就有独得宠幸之感,人我之间,自然就有了“气同自相亲”的仙道奇缘了。

   《孟子》云:“可欲之谓善,有诸已之谓信,充实之谓美,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,大而化之之谓圣,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。”新年伊始,二水有幸应邀参加梅先生在北京九朝会的授徒仪式暨大作《中道皇皇:梅墨生太极拳理念与心法》的首发,梅先生像是打开了他的“个人热点”,将他的Wi-Fi设置成了共享模式。生生之谓仁,皇皇中道,生生化机,梅先生的这颗“真种子”,充而实之,大而化之,正期待更多有缘者得之矣。